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作品相關 (1)

關燈
=================

書名:二世祖她今天消停了嗎

作者:辛垣辭

文案:

瑤夙擁有了尋常仙人這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

上神爹娘、昆侖仙邸、生來神胎

人送外號:三界第一二世祖

一日,二世祖瑤夙上神被阿娘掃出了昆侖山

拜入師門一月,師門——亡。

瑤夙:……懵。

被抓到妖界呆了一月,妖界——亂。

瑤夙:……懵。

帶著小妖皇回到仙界,仙界——祖宗你消停點吧。

瑤夙:我真的不是那種提籠子遛鳥到處惹事的二世祖!

仙界:嗯嗯啊啊哦哦(敷衍)

1、本文感情線隨劇情展開,甜虐摻雜,he.龍套有bl劇情帶過,排雷!!!

2、以及雖然本文主女主視角,但是會有劇情視角切換!

3、本文前面幾章意在交代,比較瑣碎,往後一點從開始走劇情,大家一定要有耐心(比心)

內容標簽: 情有獨鐘 天之驕子 東方玄幻

搜索關鍵字:主角:瑤夙,北胤 ┃ 配角:雲修,焉蓉,兮揚等 ┃ 其它:仙妖神

==================

☆、楔 子

陽光溫煦,往生海海面上的霧氣少了幾分,一眼望不到頭的海面透著遠古的厚重感,源源不斷的靈力自海中央升起,緩緩飄散,最終彌漫在方圓數千裏的山地窪澤之中。

海岸邊的沙地上,兩個靠在礁石上喝酒的仙人望著不遠處卷著褲腿提著一桶海水走來的小仙,相視一眼,放聲笑了起來。

那仙人剛飛升入仙界,身上的仙力低微,這才不過半日的光景修為就提升了一階,不得不說這往生海當真是個修煉的好地方。

只見他站在原地數了數地上的桶,一路撒歡似的小跑過來,在他們二人面前規規矩矩停下,行了個禮,道:“兩位仙君,十桶海水已經裝好了。”

“嗯,幹得不錯,等我們喝完了酒就帶你一道回天宮。”

“多謝仙君。”他笑了笑,低下腰去放下被海水漫濕的褲腳,在大石下坐了下來,擡頭不解地問道:“敢問兩位仙君,要這麽多海水作甚?這海水又不能喝,難不成提回去洗地?”

“嘖!”其中一個仙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揮手丟出一個乾坤袋將十個桶都收了進去,才低下頭對一臉尊崇的小仙人解釋道:“凡界的海水是鹹的,往生海的海水可不是,這可是築仙基增進修為的寶貝!”

“前兩日咱們天宮的雲珩殿下三萬歲生辰,來的賓客太多了,也不知道是誰把殿下宮裏那一池子的水給弄臟了,今日我二人從此路過恰好帶些回去。”另一個較和善些的仙人笑著解釋,順手將手上的酒葫蘆遞了給他。

接過酒葫蘆喝了一口,香香甜甜的,帶著一點兒桃香,和凡間的酒倒是不一樣。

說起來他也算好運氣,來了仙界之後不知怎的迷了路走到了這兒,放眼過去半個人影都沒有,這樣還能叫他遇到兩個仙人。

“二位仙君資歷深,可否給小仙講一講這片海的來歷?”他謙敬地將酒葫蘆雙手奉回,小心地對著那面帶笑容的和善仙人問道。

“此海名叫往生海。”另一人睨了他一眼,站起身來立在礁石上,面朝著廣袤無際的往生海,由衷地嘆了一聲,搖了搖葫蘆裏還夠喝上幾口的桃花酒,慢悠悠道:“要說起來,可就久遠了——”

往生海自遠古天地分開時便已存在,孕育出了無數生靈,現如今和兮揚上神雙宿雙棲隱在昆侖山的白曄神君,便是自往生海而生。

經過了繁榮的遠古大洪荒時代,於十一萬年前仙妖大戰降下一場滅世大劫之後,整整八萬餘年,往生海變成了三界中煉獄一般的存在,戾氣橫生,方圓千裏一片荒蕪。

再後來,早已於滅世大劫中殞世的兮揚上神歸來、遠古兇獸覆生、往生海融化白曄上神以一人之力強壓下翻騰的海水,每一件都足以讓親身經歷過的仙君們,在往後的悠悠歲月裏,對新飛升的小仙們誇耀上一番。

往生海海面融化至今已逾三萬載,上神白曄歸來與兮揚上神雙雙隱於昆侖山,仙妖二界各自重整,冥界有扶嬰帝君鎮守保得人間的安寧,三界難得地太平了許多年。

妖界原先的入口被堵上,在往生海最南端重新開了界門,寥寥幾個妖兵把守著,瀾豐仙君將天兵撤回了仙界,難得地閑了下來。

除了那些閑著還瞎操心的仙兵仙將們,仙家們倒不多關註妖界,只是聽說妖界經過兇獸的摧殘變得烏煙瘴氣的,那些個妖君魔君妖力折損大半,翻遍了妖界只剩下兩個魔君,誰也不服誰,於是一群人將前妖皇留下的幾百歲的小虎崽扶上了妖皇的位置,解決了這個爭執最大問題之後同心協力重建妖界。

由於被摧毀得太厲害,宮殿、結界一應俱毀,因此駐守各地的妖兵都被撤了回去幹起了力氣活,如此一來仙界各族一下子清閑了兩萬多年,身上的筋骨松了不少,直至最近幾千年妖族又跑出來了,才重新操起了生銹的兵器。

相比起妖界,仙界當年雖然也損失慘重,總歸是要好上許多。

天帝天後經妖界一戰後回來閉關了幾千年,那幾千年裏仙界在太子元胥的治理下逐漸恢覆了元氣,如今天帝雖已出關重新坐鎮仙界,但政務已移交了大半到太子手上,大有傳位於太子的意思。

拋開這些不該議論的事不說,天宮的兩位小殿下也頗為值得說道說道,自打元胥二皇子接任了南海水君的位置之後,提起天宮的殿下,眾仙們先反應過來的都是那兩位小祖宗。

說起來天宮的兩位小殿下性子一靜一動截然相反,大殿下作為太子長子,平日裏修習禮法功課抓得嚴,自然端著些,小小年紀就養成了成熟穩重的性子;至於小殿下,被他那太子妃阿娘一寵,再加上討兮揚上神的喜,越發地無法無天,三天兩頭就上房揭個瓦,但他好歹還是一個怕爹的人,沒敢揭自家的瓦倒是把別人家的揭了個四面漏風。

聽完了兩位仙人的講述,新飛升的小仙不由得感嘆了一番,暗恨自己飛升得遲了,那些驚心動魄的場面,那一段只能留在記憶和史書上的過往,來不及親眼瞧上一瞧。

不過仙妖二界都已出了新的一輩,趕上個新的開篇,倒也不算晚。

“妖界有年輕的小妖皇,仙界有兩位小殿下,不知道以後的三界會是什麽樣的光景。”

“誒!”那兇巴巴的仙君打斷了他,“青年一輩的才俊人物可不止這幾位,比起這兩家子,最值得說道的還是昆侖山雍聖殿的那位小神君。那位小祖宗啊,爹娘可都是三界眾生頂上立著的上神,生下來就是神胎,還沒降世的時候兮揚上神就定了雲修小殿下給她當夫婿,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風光的勢頭放眼三界再沒有哪個女仙君能比得上,堪稱三界第一二世祖。”

“嗳!好了酒都喝完了,該回去了,還有事要和大殿下稟報呢。”

“哦對對對,差點兒就被你給耽誤了!”

兩位仙君將喝空了的酒葫蘆掛回腰上,駕了朵雲捎上那小仙就往天宮去。

初次乘雲的小仙人有些惶恐不安地拽著他們二人的衣袖,待仙雲已經飛得高到看不見地面了才安下了一顆心,望著空茫茫的四處,心裏還惦記著方才才提到了個邊的人物。

“兩位仙君,你們再給我多講一些那位小神君的事吧?這樣日後我見著她了也好懂些規矩。”

兩位仙君回頭看了一眼好奇心太重的新人,琢磨著把他帶去和祝離仙君作伴倒是不錯。

其實,倒也不是他們不願意講,實在是無處可以講起。

這位名聲遍及三界的二世祖在仙界幾乎沒有人見過,倒不是說她是位規矩的姑娘呆在深閨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而是太過不規矩,才長成了個十來歲小姑娘的模樣就跑去了下界,至今數數該有一萬多年不曾露過臉,連她阿爹阿娘都找不著人。

☆、太 燕

連爹娘都找不著人的三界第一二世祖此時此刻正站在往生海以西三百裏太燕山下,仰頭望著眼前這座高聳入雲的仙山。

自打那亂葬墳似的往生海化了之後,整個往生海在短短兩千多年的光景裏變成了仙氣繚繞的聖地,聽老神仙們說往生海的海水喝了可以築根基增修為,可是見證過往生海冰封著骸骨仙人們到底沒敢相信,只紛紛提著桶將海水往自家府邸的池子裏搬。

往生海的海水到底能不能增長修為尚且不論,但往生海的仙氣福澤了周圍數千裏倒是真的,比如這座太燕山,瑤夙記得萬年前路過的時候還是連樹都不多一顆的荒山,現在不光高了幾百丈,雲霧繚繞仙鶴啼鳴、仙草仙泉瀑布石梯,瞧著倒真像這麽回事。

雲修從大樹後探出頭來,扔來個仙果,自己手上拿著一個,就著衣袖擦了擦“哢蹦”就咬下一大口,然後一張臉漸漸垮了下來,眉頭皺得一高一低,一口將啃進去的仙果啐了出來,酸得眼淚和哈喇子一起往外流。

一直端著嚴肅面容的瑤夙“噗嗤”笑出聲來,掂了掂手裏的仙果,往他身上砸了過去。

“讓你偷人家的仙果,遭報應了吧。”

“還說!還不都是因為你,一座山瞧個老半天,有這會功夫早就騰上去吃飽喝足了。”雲修白了她一眼,“哎呀”了一聲從樹上跳了下來,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

“不說這茬我還忘了,你被兮揚上神封了法術,現在只是個小仙子,連雲都駕不起來,要不是我駝你一程你得走到猴年馬月才能到這兒?”

“雲修?我看你是皮癢癢了吧!”瑤夙惡狠狠瞪著他,右手摸上了左手手腕上的小環,那是她出門前阿爹給的法器,說封了法力總得帶點東西防防身,她一路也沒機會試試,正好拿這皮糙肉厚的小子練練手。

口訣念了一半,突然從天上落下來一個人,雙手背在身後,足尖點著一把折扇,施施然落在他們二人中間。

兩個時辰後,一身青色衣服的太燕門弟子領著兩個氣喘籲籲的年輕人神定氣若地爬著天梯,手中扇子輕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公子哥跑來爬山玩樂。

行在最後的雲修叉著腰往石梯旁一坐,抓著瑤夙的裙角擦自己滿腦門的汗,耍賴似的癱在了石階上不肯起來。

“餵!”瑤夙踢了他一腳,連扯帶拽抽出自己的裙角,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這一趟被她的上神娘親轟出家門轟得猝不及防,身上沒幾套見得人的衣服,哪裏能給他這樣糟蹋。

“我說,你好歹是天宮的二殿下,能不能不要這麽給你們家丟臉?”

“那你還是兮……俟人族的姑娘,真是給全族丟臉了!”雲修心虛地瞪了回去,想起臨行前兮揚上神的囑托,心驚自己差點兒就說漏了嘴。

瑤夙不以為意地“嘁”了一聲,小跑著追上前邊的人,反正雲修那小子罵的是俟人族,回頭常合上神要追究也怪不到她頭上。

雲修半死不活地哀嚎半天見沒人搭理自己,只得認命地爬起來跟上去。明明捏個訣騰雲就能上去,就因為瑤夙被封了法力不能駕雲就要爬這個不知多少級的天梯,那位自詡太燕門二師兄的弟子居然還興致勃勃地同意了,這件事一定得在本子上記一筆,記夠了十筆就找理由收拾這死丫頭。

“延郢師兄,太燕門好氣派呀!”瑤夙自幼在外游歷走遍名山大川,不像雲修那樣爬得氣喘籲籲,此時已經行到了老前面,遠遠看見了山頂的仙門。

“嘁——”雲修駕著小雲朵飄飄忽忽往上爬,一邊整理自己爬山弄亂的尊容一邊腹誹這沒點正經的丫頭,這才認識兩個時辰就師兄師兄叫得親熱。

說來兮揚上神和白曄上神都不是這種不正經的性子,難不成物極必反造出了這麽個禍害三界的娃娃。

被喚了聲師兄的延郢倒沒理會一旁的雲修,仍舊閑庭信步地往上走,一邊走一邊盡地主之誼給他即將入門的師妹介紹。

說起來不得不提一提幾萬年前,當年緲華公主假扮兮揚上神的時候將一眾仙府仙邸從昆侖山趕了個幹凈,後來兮揚上神的雍聖殿一夜之間立在了昆侖的山巔上,眾仙即便想將仙府遷回去也只能望而卻步,如今一晃幾萬年過去,才有那麽幾個德高望重的老神仙在昆侖山外遭的山頭修了仙邸。

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從昆侖山搬出來也不是一件壞事,自打往生海化了之後,周圍的荒山野原都受了福澤,最近幾千年仙氣愈發強盛,不輸昆侖山和那九重天宮半分,稱一聲人間仙境也不為過,眾仙家紛紛到這裏修門立府,仙門雲集,成了近三千年來仙家子弟拜師學藝的好去處。

太燕山的近千年來往生海附近靈氣最盛的一座仙山,當年好幾位仙君爭得面紅耳赤誰也不讓誰,到最後還是歸隱了幾萬年的南極仙翁豁出了老臉,爭得了太燕山給他的得意門徒南澤仙君開門立派。

“南澤仙君,那不就是雲修要拜的師父嗎?”瑤夙回頭望了一眼雲朵上儀容風流倜儻實則半死不活的雲修二殿下,實在覺得有些暴殄天物。

南澤仙君她不認識,但南極仙翁她是知道的,十一萬年前仙妖大戰天降災劫之時他就已經存在,經過悠悠漫長歲月,遷居南海南境的長生島,門下弟子眾多,威儀甚廣,如今開山立派的仙府不少是師出長生島,仙界眾人都很賣這位老仙君面子,只是他歸隱之心強烈,無心與世相爭,到現在也沒飛升上神之位。

“正是。”延郢微微笑著點頭,“師父他老人家師承長生島的南極老仙翁,是他老人家的得意門生,太燕門門人弟子不少,能拜入師門學習技藝的倒是不多,師父現在統共不過弟子十人,雲修殿下拜入,當排行十一。”

“十一!我在天宮有一個哥哥管著我了已經天天被父神訓了,現在頂上還有十個!”雲修覺得自己的腦袋大了十圈,十分有掉頭回天宮的沖動。

“誒!來都來了,哪裏有走的道理?”身著灰色儒袍的南澤仙君出現在山門入口處,頭發和須髯皆有些發白,單單就立在那兒憑風吹動衣袍,盡顯仙風道骨的老道之姿。

“師父。”延郢收了搖了一路的扇子快步上前作揖行禮,雲修也趕緊收了他半死不活的模樣,乖乖從雲上下來見過老仙君。

細算起來南澤仙君和他娘常合上神是一輩的人,又是南極仙翁幾個得意的弟子之一,修為品格在仙界都是屈指可數的,任他是天宮的小天孫也不敢在面前隨便造次。

瑤夙也跟著他低頭行禮,倒不是被南澤仙君的仙威震懾了,只是怕對老仙君不敬被雲修那小子逮住馬腳回頭跟她的上神阿娘打小報告。

不過……瑤夙低著頭打量自己的腳尖,不知道自己這上神之尊對南澤仙君拜了一拜他會不會折壽?

南澤仙君樂呵呵扶起雲修,臉上的笑容配合著自透嚴肅的眉目,怎麽瞧怎麽覺得有些背後發涼。

“你就是元胥太子的小殿下?嗯,確實筋骨奇佳,太子把你送到太燕門實在是看得起在下。從今兒起你就是我的十一弟子,老十每日下山取泉水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他前兩日摔了筋骨,老二替他跑了兩天,你二師兄想必已經見過了吧?”

“見過了……見過了……”雲修十分不自在地點點頭,他這個二師兄一路可是叫別人師妹叫得親近。

“啊……那個,既然你到了太燕門了,就把你這仙娥使回去吧,太燕門講究凡是親力親為,不能再像在天宮那樣使喚仙娥替你洗衣做飯。”南澤仙君收斂了嬉笑的神色,一本正經說道。

“仙娥?”瑤夙抽搐了幾下嘴角,這旁邊也沒有別的姑娘了,南澤仙君人瞧著不老想不到眼神差得可以,仙娥能長得像她這樣好看嘛!

“仙君……師父,她不是仙娥,是我舅母的妹妹的女兒,是我母妃的母族人。我母妃疼她疼得緊,又看我自小與她一起玩耍,所以讓我帶著她來拜師,她仙資有些差,所以……”

“這可為難我了,太子妃當我太燕門是什麽隨便的地方,收一個還帶送一個?”南澤仙君背過身思忖了片刻,覺得不能拂了常合上神的面子,才點頭允了下來。“不過,留下可以,這丫頭仙基太差,一時半會也不能開始修習,先當著門生,正好剛剛這小子求我收他,一道做個伴吧。”

瑤夙本來做好了被轟下山就回昆侖山跟阿爹哭訴一番撒個嬌打個滾就又能在仙界胡作非為的打算,聽他應允頓時一顆心跌了下去,這才註意到旁邊還站了一個人,一身黑衣,低著頭,單單半張側臉,就不比她那風姿冠絕三界的上神阿爹差。

如此的話,當個門生倒也還好。

瑤夙揚了揚嘴角,正要笑著答應,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笑聲,與南澤仙君穿著一色的人轉眼到了她跟前,笑瞇瞇望著她,道:“這麽俏的小姑娘當個劈柴挑水每天紮馬步的門生豈不是太浪費了,給我做徒弟吧?”

☆、拜 師

“這位……大伯?”瑤夙打量著面前發色比南澤仙君還白一些的人,將腦子裏能想起來的稱呼都過了一遍,挑了個合適的。“請問您是?”

“我?”那人笑呵呵拍了拍上前正要行禮的延郢的肩膀,打斷了他的動作,道:“這小子喚我一聲師伯,那老家夥——”他的眼神往南澤仙君身上瞟了兩眼,“喚我一聲大師兄。”

瑤夙聽得有些雲裏霧裏,只覺得輩分比這裏的掌門都要大的大概也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反倒是雲修那個平日裏沒個正形的人反應了過來,一副看到自家老爹的崇拜神情湊到了那人跟前,施施然行了個禮。

“前輩莫非就是老仙翁的大弟子竟陵仙君?”

一個仙君底下若是帶出了太多徒弟,除了實在出色的,便只有第一個和最後一個最能讓人記住,南極仙翁島上出來的弟子也不例外。

南澤仙君是老仙君得意的弟子之一,竟陵仙君則是他教出的第一個弟子,修為功法在仙界都名列於前,到現在還被他老人家掛在嘴邊,聽聞長生島還在的時候,島上的弟子最怕的就是師父用這位傳說中的大師兄和他們作比較。

竟陵仙君出身哪裏已經沒人去追究,南澤仙君還在長生島學藝的時候他就在昆侖山開山立派去了,據說天宮那位悍將瀾豐仙君都曾在他門下學習。

不過這位仙君和他那廣收門徒的師父不同,收弟子全看眼緣和心情,所以至今未曾桃李滿天下,又因為喜歡往外跑,所以仙府總有那麽四五百年是空著積灰的。

於是三萬年前假上神讓眾仙遷府的時候,他很是厚臉皮地讓瀾豐仙君領著幾個兵將把他那積灰的府邸移平了,往後三萬多年不知蹤跡。

三萬多年不知蹤跡的竟陵仙君此時出現在了這裏,雲修覺得受寵若驚,頓時後悔拜南澤仙君做師父這個決定下得太早,過往他去尋瀾豐仙君喝酒比試總能聽到他說起這位師父的趣事,倒是歡喜得很。

竟陵仙君拍了拍雲修的肩膀,笑道:“小殿下眼力不錯,我那只曉得提槍往前沖的傻徒弟近來可還好?”

“他好得緊,前些年瞧上了一位女仙君,怕是好事將近。”雲修沒有太敢打趣,如實稟報了出來,瞥了眼旁邊漫不經心的瑤夙,暗罵她撿了便宜都不知道來賣個乖。

此時,自打竟陵仙君出現就成了個透明人的南澤仙君幹巴巴咳嗽了兩聲,這才走過來與竟陵仙君並肩站著,板著一張臉問道:“師兄你湊什麽熱鬧?這兩個孩子資質都不佳,成不了什麽大器。”

瑤夙挑了挑眉,看向南澤仙君的目光少了幾分好感,她不過是被阿娘封了法力,否則打個噴嚏都能翻了他這個山頭,修為如此高深的仙君竟這樣看人,委實砸了南極仙翁的牌匾。

“誒!此言差矣!”竟陵仙君掃了眼即將入門的愛徒臉上憤憤的神情,笑道:“開門立派,當收肯學之人,若仙基不佳就不教習,那仙界豈不遍地都是修為低弱的小仙,何以成氣候?何況,這丫頭瞧著有一股機靈勁兒,我很是喜歡。你不是讓我留在太燕山嘛,我現在折回來了,要個弟子你都不給我?”

“罷了罷了,師兄開了口,那就讓她跟著你吧。師兄行蹤不定了三萬年,肯留在太燕山也是好事。”南澤仙君擺了擺手不再說什麽,轉身往山門走,不過三步就消失在了原地。

“徒兒叫什麽名字?”竟陵仙君並不理會自己走了的師弟,笑瞇瞇看著自己新收的徒弟,越看越是歡喜。

這都還沒答應呢就徒弟徒弟地叫上了……瑤夙犯起了難選擇的毛病,一面想回去求阿爹解開封印繼續當她的吃喝玩樂的二世祖生活,一面這師父的性子她倒是很喜歡,還有邊上這俊俏的小兄弟……

瑤夙偷偷瞟了他一眼,果斷得作出了選擇,朝竟陵仙君拜了一拜,道:“回師父,徒兒名叫瑤……瑤兒。”

“瑤兒?倒是個秀氣的姑娘名字。你是為師的最後一個弟子,那就喚你幺兒吧,隨為師回去。”

“啊?那他……”瑤夙楞了楞,回頭看了看身側的人,這與她想的有些出入啊。

“他?我又沒說要收他做徒弟。你喜歡他?那就一並收進來吧,做你的師兄好了。”

那小兄弟反應倒快,竟陵仙君話音才落下就跪地磕了三個響頭,起身朝瑤夙點點頭,喚了一聲“師妹”。

瑤夙整個人仿佛被天雷劈中了一般,“師父,我先入的門吧?”

“是這麽個理不錯,但為師剛剛說了你是最後一個老幺,你要帶著他入門,那就只能□□前邊當師兄了。唉,修習仙基功法,師兄師妹有什麽所謂,真要論起來這滿門出了師的未出師的都

是你的師兄師姐。”

竟陵仙君收起他從出現開始就一副陰謀樣子的笑容,擺出正經的神色來,雙手負在身後就往裏走,邊走邊吩咐延郢回頭往他的居處送東西。

雲修射過來幾道犀利的目光,盡數被瑤夙無視了過去,她緊跟在自己的便宜師兄後邊往上走,心裏默默向阿娘請了個安。

要是阿娘知道她這個上神女兒在仙界輩分竟然這麽低,不知道會不會拿著鏟子來把太燕山給鏟了。

入了太燕門不過喝了口水的功夫,瑤夙就被不知道哪一位師兄喚去修習門規,連問她同門師兄名姓的空閑都沒有。

講習門規的是太燕門的大師兄,也就是南澤仙君的大弟子,長得一表人才,卻是一副不茍言笑的冰冷相,瞧上去仿佛比自家師父要靠譜一些。

修習完用完膳回到竟陵仙君的住處十境旖旎的時候,先回來的師兄已經擼起了袖子幹起了劈柴的活兒,自家師父正拿著大蒲扇坐在一旁的石椅上納涼,不知道是在督促還是在等她回來。

“師父。”瑤夙走過去喚了他一聲,用餘光瞄了一眼好看到連月亮都躲起來了的師兄。

今夜天有些陰,怕是夜裏要下雨。

“回來啦,和你那小竹馬說完話了?”竟陵仙君從石椅上站起身來,神秘兮兮地勾了勾手,示意她隨自己走。

師兄專心劈著自己的柴仿佛他們兩人都不存在,瑤夙瞧得沒趣便跟著去了。

“師父,太燕山門人這麽多,為什麽要讓師兄劈柴?”十境旖旎為什麽會有柴?不是大家都一塊兒吃飯嗎?

後邊一句瑤夙咽了回去,這種問題問出來實在是丟雍聖殿的臉。

“收他進來不就是劈柴的麽?不劈明日夥房哪裏有柴燒?幺兒啊,你得記住了,能拜師學藝的要麽筋骨奇佳要麽出身顯赫,所以比其他仙人省了幾步路,太燕門門生是來修習的,盡管仙基差了些,也絕不是來給我們幹活的,不做些活就吃門人做的飯,難道不覺得心有愧疚?”

“這倒是,我在家的時候阿娘也這麽教育我。那師父,我要做些什麽?”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竟陵仙君的屋子,只見他顧自走向床榻,從底下拖出了一個箱子,箱子上有歲月的痕跡卻沒有灰塵在上面,想來是新近翻出來過。

“你可會縫補?”竟陵問。

“會。我早些年喜歡在人界跑,自己學了些針線縫補破損衣物。”

“會就好,為師這裏有些百家布,你挑挑揀揀,縫補出一件衣服來。”

“縫衣服?縫給誰穿?”瑤夙開著箱子裏五顏六色的、大的能做條褲子小的只夠裁條手帕的廢布料,想起白日裏弟子們清一色青色衣袍,著實不知道這花花的衣服要做給誰穿。

“自然是做給為師穿。”竟陵仙君捋了捋花白的長胡子,左右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灰色儒袍,一臉嫌棄道:“南澤什麽都好,就是這品味不怎麽樣,成天穿一身灰撲撲的衣服,要不是我沒了換洗的衣服也不穿他這灰袍。明日你們三人要行正式的拜師禮,趕緊給為師做一身光鮮亮麗的。”

“光……光鮮亮麗……”

瑤夙合著大箱子被拎到了回廊上,一盞燈籠不甚明亮,望了一眼迅速熄了燭的屋子,頗為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

這些雜七雜八的碎步拼起來的百家衣,確實光鮮亮麗。

“可有難處?百家衣我會縫,我來給師父縫吧。”

略顯低啞的聲音從頂上傳來,身前站立了一道黑色人影,瑤夙擡起頭,正正對上自家師兄的視線。

這是她第一次聽他說話,也是第一次這樣近看清他的臉,他的眼睛並不黑沈,帶著微微琥珀色,盛著今晚無月的夜色,和她。

“啊……啊,多謝師兄,我會的。”瑤夙咽了口口水避開他的視線,趕緊假裝鎮定地接話。

阿娘說的果然對,好看的男子不能多看,不然會無法自拔,比如她和阿爹。

“既然這樣,那你縫吧,我先走了。”沙啞的聲音透著幾分冷淡,他這麽說完,當著就要轉身離去。

“師兄!”瑤夙趕緊叫住他,“還不知道師兄喚何名姓?”

師兄回頭看了她一眼,住了腳步,一身黑衣在黑夜中顯得十分清瘦,卻又像漠地栽的白楊,纖瘦中異常挺拔。

“北胤。”他回道。

☆、前 日

太燕門門規卯時起亥時息,是以眾弟子用過晚膳後都各自回屋歇息,雲修一路從十境旖旎走來,路上除了值夜的弟子再沒見到其他人。

照說仙人餐風飲露不需要吃飯,只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有了築基增修的仙食,尤其是修為低的仙人,用功過後吃一頓仙食大有益處,加上近年來從凡間升上來的仙人越來越多帶上了凡間的美味,神仙們也逐漸染了些煙火氣味。

太燕門每日酉時為吃食的時間,每日也僅此一頓,酉時過後夥房便息了爐火,弟子們各自回自己的大通鋪入定歇息。

雲修在天宮散漫慣了,忽然過上了這種井然有序的生活倒不習慣了。他隨師父和諸位師兄一道住在碧葉黃天,如此一來自己就成了老幺,加之大師兄看起來不茍言笑,想想就不是很想踏進碧葉黃天的大門。

然而他這頭想起來,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進了大門。

二師兄延郢正在屋檐下和一個姑娘說著話,見他回來趕緊笑著招呼他,那姑娘似乎有些羞怯,低著頭朝他頷了頷首算是打過招呼,趕緊跑開了去。

“把師伯家的師妹安全送回去了?”延郢湊過來半個身子打趣他,一張臉笑得有些風流兼下流。

“誰說我送她回去了?我不過是吃得有些多了出去消消食。”雲修躲開他的視線,心裏有些發虛。

他自然知道延郢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是哪來的,今天剛來的時候十師兄就已經探聽過他和瑤夙的關系。

要說起來,掌門他老人家雖然生了一副嚴肅威儀的相貌,但是受他那不正經的大師兄的濡染,一年總有那麽三百多日也不太正經,反倒是這位大師兄,冰冰冷冷的板正嚴肅得很,門規上寫什麽就是什麽,執掌著本派規矩刑罰,攝於他的權威,便是門規上沒有禁止男女弟子相戀,也沒有人敢在大師兄眼皮子底下牽手咬耳朵。

天宮的雲修小殿下帶著自己的青梅竹馬前來拜師學藝,這事不出半日整個太燕門都知道了,前腳人家姑娘才放下碗筷回十境旖旎,後腳小殿下就扒拉完了碗裏的吃食遠遠跟了出去,用頭發絲兒想都知道是什麽原因。

雲修現在用頭發絲兒思考著,二師兄很可能是堵在這裏替大家探口風,見他還有繼續追問的打算,趕緊先發制人轉移了話題。

“那個……師兄啊,剛剛那姑娘是哪位師姐啊?”

“哦,你說焉蓉啊?”他回頭看了一眼方才那姑娘跑走的方向,道:“你剛來認不全人,焉蓉是師父的女兒,倒不是你哪位師姐,她修習不了仙法……”

“你們兩個!卯時一刻了,還不回房去!”冷沈沈的聲音打斷了延郢的話,雲修看到他臉上逐漸僵硬的笑容,頓時覺得背後涼得有些透徹。

“大師兄!”

“大師兄!”

“明日你二人早起半個時辰,去把大堂打掃幹凈。”

“是……”

兩人齊齊應了一聲,目送著自家大師兄走遠,相覷一眼,不約而同低低笑出聲來。

太燕門立於千丈高峰之上,入了夜比白日要冷上許多,山風料峭,帶著涼涼的雨,吹得瑤夙一個激靈,占據了全身的睡意立馬去了大半。

燈火昏黃,雨打房檐的聲音、燭火躍動的聲音,與那行針走線的男子融匯在一起,將這安靜的微冷雨夜,變得溫煦。

門外的更夫正好報過寅時,瑤夙揉了揉發酸的肩膀,朝他靠近了一些。

“不好意思啊,說好休息一會兒我卻睡過去了,轉眼都後半夜了,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來……”她伸過手想去接北胤手裏的布料針線,才發現他已經走完最後一道正在收針。

細線在針尖上繞了幾圈,一拉一扯,一件雜各色於一身的衣袍落到了瑤夙手上,針腳細密,比未出閣的姑娘做活都要好。

她看得有些目瞪口呆,臨睡前交到他手上還只有一只袖子,一覺醒來就變成了一件衣服,明日師父問起來,她都不敢說自己參與了袖子的縫制。

“你跟師父說是你縫的就好。”北胤神色淡淡,收好針線,將小筐放到一旁。

瑤夙小臉一紅,有一種被人看破心思的心虛。

“這不行,我不能邀了你的功。”

“同門師兄妹,無需計較,若真要計起來,我還得謝你,若不是你,我現在只是太燕門的一名普通弟子。”

“既然師兄這麽說了,那這功勞我就拿走了。倒是沒想到師兄你一個大男人居然還會做這些針線活。”

放眼整個仙界,她還真不知道哪個男神仙會這些女紅,遠的暫且不提,就連她那會為她阿娘制葉烹茶的爹都不曾拿起過針線。

北胤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將衣服從她膝上拿起仔細又端詳了一遍,狀似無意道:“這沒什麽,一個人,總得什麽都會些。”

瑤夙望著他的側臉,一時沒品明白他這話什麽意思,是說作為一個人總得什麽都會些,還是說他孤苦伶仃一個人,總得會這些?

她直覺是後者,畢竟作為一個人,一個仙人,雲修他們就不會。

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她再挪近了一些,小心翼翼詢問道:“那你,為什麽會來太燕門?”

似乎沒有想到她會問得這樣直接,北胤微微錯愕了一下,轉頭看向她,忽而笑了一下,清淺的笑裏,藏著苦澀。

他說,“無父無母、無親無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